艺术客x徐冰
艺术客:什么时候开始想做《蜻蜓之眼》?
徐冰:应该是某个时间突然看到监控录像,加上一些综合因素开始的这个想法。人类的工具和文明形态的变化,与文明有关的现象和文艺作品,都会在你看到的某个偶然瞬间促成这个想法。2015年最后一天发出来,是因为这个片子取得很大进展,2015年是个结点,所以在2015年最后一天拿出来。
艺术客:为何会选取监控录像这种材料?
徐冰:我在想怎么样运用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的现实状况中所蕴藏的特殊信息,这些材料都是过去不曾有的,或者是极其微弱的,都是在过去这几年迅速爆发出来的。《蜻蜓之眼》至少在四年前我就想做,那时候我通过各种渠道搜集监控视频,但是很有限。这几年一直在想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很值得做的创作理念,近一年来,这些监控视频大量在法制类节目以及互联网上出现,并被公开。我们发现很多监控视频是24小时在网上时时发布的,我的工作组现在有一个部分就是在不间断地采录全国各地也包括国外的公开视频,有近二十几台电脑。过去几年个人渠道收集的材料一帧都没有使用,我们只使用公开渠道的信息。
艺术客:监控录像的特殊力量?
徐冰:监控材料有种特殊的感染力,对人的视觉冲击力,因为它是真实的。美国大片再血腥,人们知道是演出来的。监控的真实发生的事实,是这种监控影像材料非常核心的东西,而且很特殊。即使画面里两个人在那里走,没发生什么,你也会觉得要发生什么。因为监控设定的,就是在等待不寻常的一瞬间。我们采用的很多影像就是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出现的特别的事件。
《蜻蜓之眼》
艺术客:监控材料制作电影难度都有哪些?
徐冰:这个电影是从上万多个小时监控录像中采集来的。半年多来,我们团队24小时,近20台电脑在监控和采录全国各地也包括世界发生的事情,从这里一点一点地寻找适合剧情,以及剧情根据这些影像画面所发生的改变。《蜻蜓之眼》有很多限定,工作量和难度就在于要大量筛选,有点像人工的云计算,影像的截取根据角色的需要,根据剪辑的上下镜头关系的需要,以及节奏的需要。性别、衣着、环境,甚至口型等,都需要在剪辑中形成前后关系,如何处理这种不可思议的,有可能衔接的这种设想。一般来讲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就是可能的。“不可能”总是激发我的创作欲望。
艺术客:1万多个小时的监控录像是如何剪辑的,有没有什么标准?
徐冰:主要是根据剧情需要。监控里面有些镜头极其残酷,很多镜头我们都不忍去用,实在是太反人类的,以至于我在这里向你描述都是不忍的。